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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親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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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初的時間, 已是暑夏。

天氣酷熱難當,但在結束高考的學子們眼中,卻是一生中最輕松的時光。結束高中生活, 奔向大學, 中間還有兩三個月的歡樂假期,妙不可言。

當然,除開玩樂以外,還有依依惜別的同窗之情,每年的暑夏,畢業典禮後, 每個班都要吃一頓畢業飯。

高三五班的畢業飯, 就安排在學校外的一個酒樓。

二樓最裏頭的超大包廂裏, 整整開了五桌席,三五班的全體師生都到了, 飯桌上觥籌交錯,不亦樂乎。

顧冉就坐在第二張桌子上,全程笑得合不攏嘴——高考成績出來了,不枉費她重生過來, 賣命的沖刺, 她還真考到了心儀的學校!五百多分, 全班排名第九, 成功跨過一本線!顧老豆跟花姐簡直喜瘋!

一邊笑一邊看周圍的人, 她左邊坐著好閨蜜周楚楚, 楚楚跟上一世差不多, 上一世只考了個專科,這一次雖然分高了些,但還是專科,不過楚楚想得開,也沒覺得有什麽,吃散夥飯時還是跟平常一樣嘻嘻哈哈。

右邊是學霸謝豫,說起來也是怪,學霸竟然還沒走,是看著國外大學還沒開學,舍不得故鄉,就暑假繼續留著麽,或者……又想跟她一起展開一次遛狗大計,賺一筆再走?

顧冉賊兮兮地笑。

那邊,謝豫端著酒杯,目光掃過她,也在微微笑。

身邊的人,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紀念這頓畢業飯,今天穿得……格外好看。

過年那件薄荷色的小裙子她竟然又穿了出來,他沒想到這種紗裙還能一年四季都穿,配著一件印有花瓣圖案的襯衫,再搭一雙小坡跟系帶涼鞋,活潑又嬌俏。

他拿杯子跟她碰了個杯,道:“恭喜你啊,心願達成。”

顧冉捧著杯子,嘻嘻嘻地樂,又像只偷了米倉的小老鼠,然後她攔住謝豫的杯子,敬向謝豫,“我敬你我敬你!你是功臣!沒你補課我考不了這麽好,我要謝你!”

謝豫問:“怎麽謝?”

“你想我怎麽謝?”

謝豫眸裏浮起笑意,末了臉龐湊近了她,附在她耳邊,“先不說,等下再讓你謝。”

他喝過酒的嗓子比往常要低沈一些,聽起來更具有磁性,顧冉瞅著他一笑,“什麽事啊,這麽神秘。”

謝豫卻只是笑,沒再說話,目光在她喝過果汁的唇上輕掃。

要怎麽謝,等下你就知道了。



接下來的時間,眾人又是一番觥籌交錯,吃吃喝喝,而謝豫被主席位上的幾個老師喊了過去,作為本屆最優秀的學生,畢業餐老師們當然都要拉他喝幾杯。

老師們你一言我一語,都是些學業有成,前途無量之類,寄予厚望的話,謝豫一一感謝老師的祝福。

本來畫風還頗老夫子式的正經,結果平日裏愛開玩笑的物理老師喝高了,拍著謝豫的肩調侃道:“這高中太苦了,去了大學就別光顧著學習,也交個女朋友,好好談個戀愛享受生活!”

滿桌大笑,謝豫亦是笑,面上謝著老師的“教誨”,然而卻是眼風一掃,看向另一張桌子。

二號桌子上,他要交的女朋友還在跟周楚楚大快朵頤,眼下上了盆水果涼盆,她拿了塊蜜瓜,青紅相接的瓜瓢在她粉嫩的唇邊,一咬還冒出晶瑩的果汁,他在另一頭看著看著,突然很想嘗嘗那瓜的香甜。

這一晚上看著都在吃喝應酬,可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。

呵,這個傻妞就知道吃,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換了大學志願。

不知道也好,他想給她一個驚喜,等她開學那天,他就站在她的學校門口,裝作大二大三的學長來替學妹搬行李……莫名有點期待她到時大吃一驚的表情。

是的,本市附近最大的城市就是上海,這傻瓜為了離家近,填的也是上海的學校,而他就在覆旦,兩人同城,他已經查好了她學校的位置,及兩所學校間的距離與詳細路線。他已經能想象到以後未來的生活,只要沒課,他就搭著地鐵去她的學校,接她下課,兩人在校園裏散步玩鬧,去小吃街吃小吃,周六日可以一起去市裏的圖書館溫習,或者一起做兼職。她是熱愛旅游的人,節假日時,他就可以用攢的錢帶她出行,小迷糊什麽也不用操心,他會規劃好路線跟景點,她只需要被他牽著,乖乖跟著他,就能看風景吃美食,走累了他還可以背她……畢業後像她說的那樣,工作,買一所小房子,築一個溫暖的窩……當然,他會努力創業,爭取早點把小房子換成大房子,小陽臺換成大花園……

嗯,小迷糊還很喜歡票子,每次看到票子兩眼就放光,以後他要賺很多錢,讓小迷糊每天都數票子開心,鋪地毯在上面打滾都可以。

另外,小迷糊總是自稱吃貨,熱衷吃吃吃,以後若有時間,沒準他這個高智商的學霸研究下菜譜,也有做食神的潛質……屆時小吃貨一天到晚就會抱著他的大腿,眼睛亮晶晶地看他,“豫哥豫哥豫哥……做好吃的嗎?”

……

想到未來的生活,謝豫面上露出憧憬的笑。

而那邊,小迷糊對這一切一無所知,她還在歡樂地吃著喝著。

又吃了會,大概是果汁喝多了,生理反應來了,她跟身邊人說了聲,然後起身去洗手間。

洗手間在二樓的最拐角處,顧冉上完洗手間,又站在鏡子前,整理了下妝容,這才走出去,可正當她要回到包房時,拐角的走廊處,她看到了一個人。

沈嘉文。

燈光昏黃的拐角走廊,再沒有其他的人,兩個人就這麽隔著幾步的距離,對視。

自從那一次顧冉的生日派對以後,彼此再也沒說過話,顧冉雖並不知道沈嘉文態度轉變的原因,但想著對方不想搭理她肯定有他的原因,再加上那會都沖刺高考了,她就也沒找他。

眼下,看他的表情……似乎是想跟她說話?

果然,他開口了,“顧冉,恭喜你,考上了心儀的大學。”

顧冉默了會,回:“謝謝,你也考得很好,祝賀你。”

沈嘉文這次的確考得很不錯,據說分數可以上很好的985、211,顧冉雖然考上了一本,但跟沈嘉文的學校還是有距離的。

回了這句,兩人對視著,沒有人再說話,或者是不知道該說什麽。這兩年兩人的關系時好時壞,曲曲折折,一言難盡。

想想剛重生過來時,她還曾想過跟沈嘉文考同一所學校,現在她已經沒了這個心思,為了父母,她選了離家近的。所以,這一頓飯,其實也是兩個人的分別之餐。

站在這個關頭,她覺得應該來一句分別的祝福,可思來想去不知道該說什麽,最後只能放棄,幹巴巴一笑,道:“沒事我就回包廂了啊。”

可她步伐剛一邁出去,身影便被一攔。

“顧冉。”沈嘉文喊停了她,可這聲過後,他又久久地沒說話,只是看著她。

這一刻沈嘉文的心緒也極為覆雜,他曾為她與謝豫的事惱過,最憤怒之時也曾要跟她斷絕關系……可後來謝豫出國成了板上釘釘的事,想著顧冉不可能跟謝豫再繼續,他的心便又升起難以抑制的希翼——也許人就是這麽奇怪的生物,越得不到,越是惦記。

於是後來,他改了原本的心意,還做了幾件事,而現在,今晚幾杯酒後,想著自己那麽久的心事,他跟著她出了包廂。

默了默,沈嘉文終於擡起頭來,說:“顧冉,我們把以前的不高興都忘了吧,以後重新來過。”

顧冉怔了會,想著都要分別,本來就該忘了,再說以後的確是重新各過個的,就點了點頭。

沈嘉文眸裏浮起喜色,下一刻,忽地握住顧冉的手腕。

他動作很快,似乎是計劃已久,顧冉還沒反應過來,就見手腕上一涼,一個金屬色的東西已經套了上去,是個鉑金色的小鐲子,顧冉一驚,本能要拒絕,但鐲子已經戴上去了,她想脫下來,但這種東西戴上容易取下難,她一下沒成功,準備再脫第二下,沈嘉文卻按住她的手。

“別取。”他說:“就當是我的心意,做你高考的禮物吧。”

“不行!”顧冉不肯,還是要摘。

可沈嘉文已經轉身往前走了,幾步後他忽然回頭看他,燈光朦朧,夜色正好,他含笑佇立,依稀還是當年那風姿卓越的少年,他說:“顧冉,我會在鳶尾小道等你。”



顧冉是兩分鐘後回的包廂。

包廂裏氣氛熱絡依舊,周楚楚還在吃吃喝喝,謝豫仍待在老師那一桌,被嘮叨的數學老師按在旁邊坐著。

而顧冉的情緒顯然不如先前愉快,只覺得心裏毛毛的,仿佛那手腕上的鐲子長了刺似的。

這鐲子也不知道是怎麽設計的,沈嘉文走了後,顧冉想追上去還給他,可鐲子怎麽摘都摘不下來,手腕都擼紅了也無濟於事。

一側周楚楚正在喝甜湯,不經意看到她手腕上的鐲子,一楞,“唉,這東西哪來的,好閃啊!”

顧冉不好說,但看著鐲子上鑲嵌著幾顆綠豆大小的彩色寶石,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,大概是太閃,將同桌的兩三個女生都吸引了過來,其中有個女生的姐姐在珠寶專櫃上班,所以對女人類的珠寶懂得多,這一眼看下去就一楞,“哇,顧冉,你什麽時候這麽有錢了!這麽貴的手鐲!白金的啊!”

“白金!”顧冉懵了。

“是啊,我記得這是哪個品牌的鐲子,我上次專櫃看到過,就擺在最顯眼的位置,可貴呢!一個鐲子價格快上了六位數!所以我對它印象特別深!”

顧冉嚇得差點從凳子上跌下去,“六位數!”

“對啊,因為上面鑲的都是彩鉆啊,彩鉆可比白鉆貴多了!”

一群女生說著又圍著顧冉嘖嘖羨慕,看了好一會才回去繼續吃飯。

這會顧冉是徹底傻在那,六位數!沈嘉文這是做什麽!

她想了會後,忽然回憶到一個細節,長廊上,沈嘉文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:“我在鳶尾小道等你。”

初初聽到這句話,她有些沒頭沒腦,可現在細想起來,顧冉整個人一蒙。

鳶尾小道……不是她報考的大學校園的一條小道嗎?因為風景甚好,兩畔栽滿幽藍色鳶尾花,被學生們稱作“鳶尾小道。”

顧冉心一緊,沈嘉文說這話的意思,該不會是……他把志願改到她的學校了吧!

他是瘋了嘛!他的分數可以上985啊!

再顧不得那麽多,顧冉起身就沖出了包廂,幾分鐘前,沈嘉文從包廂出去,顧冉過去追他這麽多年,知道他喝完酒有喝杯蘇打水解酒的習慣。

這是酒樓,沒有蘇打水,但是旁邊就是學校,小賣部有小瓶的飲料蘇打水售賣,沈嘉文多半是往那去了。

顧冉沒跟人打招呼,快步走了出去。



而那老師一桌,謝豫還在被幾位老師圍著。

原本他還聽得好好的,畢竟是這是教導自己三年的老師,酒桌上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。於是他一面聽教導,一面留意他的小太陽。

小太陽起先還是高高興興的,中間出去了一趟,看她捂著肚子吃撐的模樣,似乎是去洗手間,幾分鐘後她又回來了,表情卻是變了,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,再後來,幾乎就是坐立不安,再最後,她沒跟任何人說,從包廂後門徑直出去,腳步非常匆忙。

出什麽事了?

再掃掃包廂,基本上同學們都在包廂裏,除開顧冉外,只有幾個人不在,其中就有沈嘉文。

小太陽的離開,跟沈嘉文……有什麽必然的相連嗎?

謝豫心中起疑,再顧不上諄諄教導的各位老師,找借口結束了話題,回了原來的桌子。

原本是想問問周楚楚什麽情況的,可一座位,他就聽到身後的班上在低聲跟團委還有幾個人八卦。

“嘖嘖嘖,今晚不得了,出個大新聞。”

“什麽新聞?”

班長嘿嘿一笑,“關於咱的班花跟班草。”

周圍人一聽都來了勁,有人輕聲問:“都說咱那沈大公子對班花有意思,是真是假啊!”

“騷年!你猜對了!”班長一拍那人的肩,“我剛才上廁所時,不小心聽到了不遠處走廊沈公子跟班花的對話……我當時怕他們尷尬,都躲在廁所沒好意思出來!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麽!”

“什麽?”

“沈公子跟班花表白,還說什麽重新開始!”

“重新開始?難道他們以前也有什麽?”

“不排除啊……最開始班花不就對班草有意思嗎?還寫情書,只是那會可能班草沒開竅,還玩著別的女生呢,後來也許是班草想通了,才主動要班花跟他做同桌……沒準到這同桌坐著坐著就真培養出了感情,上次那派對不就是班草為班花辦的嗎!這不明顯的那意思嘛,只是後來兩人不知道怎麽掰了,小情侶嘛,總是愛磕磕碰碰,冷戰唄……現在沒準又想和好了。”

“嘖嘖……班花班草藏得深啊。”周圍一片八卦聲。

班長還在說:“我還看到班草給班花送東西,好像是個首飾,班花當場就收了……剛剛我聽那誰說,有人看了班花的首飾,據說是個鐲子,真金真鉆!六位數啊!”

所有人輕呼,“六位數!!”

“嘖嘖,足夠我大學四年生活費學費了!班草這次看來還真動了心啊,這麽舍得!”

“那可不!”班長說到這又壓低了聲音,“我告訴你們一個消息,你們不要說出去,前幾天分數出來的時候,班草專門找到我,打聽班花報了哪個學校,我旁推側擊,結論是,班草很可能想把自己的志願改到班花的學校去……雖然說班草家境好,讀哪個大學都不影響他的前程,但他這麽做,還是很讓人感動的呀!”

周圍爆出唏噓聲,“萬萬想不到班草變成了情種!”

女生們更是托腮做羨慕狀,“這又送珠寶又改志願的,班花不得感動死啊……要是我得感動到哭!”

“可不!”班長道:“你沒看班花感動的,班草表完白送完禮物前腳從包廂走了,她後腳就跟了出去……這兩人絕對是要舊情覆燃!”

“哎呀呀,覆燃好啊,必須的啊,班花班草配,以後上一個大學,你儂我儂甜蜜蜜啊!”

……

“砰!”原本七嘴八舌還在繼續,卻聽一聲炸響打破這熱烈的八卦,眾人一驚,就見前方原本端坐的學霸不知何時起了身,剛才的聲響就是他手中酒杯摔到了地上……眼下,他站起身來,房裏燈光打在他臉上,他像是聽到天底下最致命的消息,面色鐵青,從未有過的難看。

眾人還沒反應過來,就見學霸大步出了包廂。



酒樓外的小道,謝豫沖了下來,他問過服務員,服務員說剛才出門的那個小姑娘,是沿著學校的方向去的。

從這到學校就一條小路,他大步筆直往前。

夜風吹在身上,原本應該是涼爽宜人,可他完全感受不到,只覺得身上發熱,腦門更是燥熱,也不知是陪老師多喝了幾杯酒,還是聽了剛才那番話。

那番話來時,尤其是“舊情覆燃”幾個字一入耳,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液直往腦門上沖。

不可控制。



幽暗的小道,顧冉也正往前走。

小道上沒什麽人,連路燈都沒有,天上的月亮照在巷子裏,小道裏影影綽綽的,她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。

還有兩三百米就到學校了,到時候找到沈嘉文,把手鐲還給他,把話也都說清楚,叫他趕緊把志願改回來,這可不是小事!

一邊想又一邊恨自己沒有手機,不然也不至於這麽麻煩!

探頭往前看了看,朦朧的夜色中,前方模模糊糊的,但還真有個身影像是沈嘉文。

她一喜,剛要張口喊,可話沒出口,驀地胳膊被人重重一拽,接著一股大力襲來,她還沒反應過來,整個人便被往後一拖,撞到一個堅實又微帶彈性的溫熱物體上,似乎是……男人的胸膛。

她嚇了一跳,還以為是夜裏遇到了什麽歹人,扭頭一看,卻是楞住,“魔頭?”

他不說話,只定定瞧著她。小道太黑,她看不到他的表情,但能感覺出來他狀況不對。他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陰影裏,渾身也似籠了一層濃重的陰霾。

她一驚,“魔頭,你怎麽了?”

兩人距離太近,她一邊往回縮,然而縮不了,他箍住了她的肩。

她更是不對勁,開始拂他的手,“魔頭,你要幹嘛!”

他終於開了口,沒答她的話,卻是問:“你要去幹嘛?”

她有些納悶,但還是答:“去找沈嘉文。”

她說話的時候動了動,黑暗中有細微亮光一閃,是她手上的鐲子,謝豫眼底一沈,直接將她的手腕提到了兩人中間。

他看著那在夜色中暗光璀璨的鐲子,低低地問:“沈嘉文送的?”

他聲音平靜,可面容有些陰郁,顧冉從沒見過這樣的他,但還是承認:“嗯。”

“剛才沈嘉文找你表白了?”

“算是吧,你問這個幹嘛啊!”

幽暗中謝豫的臉更是陰沈,“他把志願改成了你的學校,很感動吧。”

顧冉抿了抿唇,最初的詫異震驚過後,她的確感受覆雜,她沒想到沈嘉文會為她做這麽大的犧牲,說一點都不感動是假的……她壓了壓下巴,道:“是有點。你問這幹嘛啊,有話能不能改天說?我現在真的有事去找沈嘉文!”填志願的事就幾天,如果沈嘉文不趕緊把志願改回來,木已成舟,那就真定了!

“呵。”而那邊,謝豫沒有回答她的話,只是笑,跟他往常壓抑的性格不一樣,他笑出了聲,“呵……這樣就感動了……”

這就感動了,那他的付出算什麽。

“你說什麽呢?怎麽了?你要是喝多了你就回去……”他氣場完全不對,顧冉心底不安越發沈重,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麽,深夜的風一陣陣吹過,她感覺他身上的酒味越發濃重,她突然想離開這個地方,可他的手還在箍著她,鐵鉗般紋絲不動,她不禁推了推他,“魔頭,你放開我!我有點疼!”

見他不動,這次連外號都沒叫,直接喊名字,“謝豫,你再這樣我真要發火了!我是真的有事!我現在得趕緊去找沈嘉文!”

可他根本不松,黑暗中他還在看著她,聽著她那一句又一句的沈嘉文,眼神越來越緊,嘴裏的笑聲越來越大,“呵……”

呵,多麽諷刺,多麽絕望。

這一年來,他心心念念想著她,她卻裝著另一個人。

而他為她折斷雙翼,可她要跟另一個人比翼雙飛。

他越笑越大聲,卻更像是壓抑的嘶吼,四周的空氣也似緊繃起來,像一根弦,越來越緊,越來越繃,仿佛下一刻就要繃斷,饒是再遲鈍的顧冉也察出了危險的氣息,她原本還想回話,可眼下看著他幾乎失控的笑,她覺得不能再待下去了,她不知道謝豫是真喝醉了還是受了什麽刺激,但跟一個醉酒的人在一起形勢難以控制。

下一刻,趁他不註意,她突然一使勁,猛地將他推開!

可是她沒有成功,還沒等她跑出兩步,謝豫拽住了她的手腕,往她往後一帶,他那一下的勁極大,她只覺得手骨都覺得要被擰傷,劇痛傳來,她終於發飆,“謝豫你到底發什麽瘋!你給我讓開!!”

他也吼出了聲,“我讓開!讓你去跟他舊情覆燃!”

“我跟誰舊情覆燃跟你有什麽關系!”

他幾乎是死死盯著她,“顧冉,你還有沒有心,有沒有?!”

他扯得她那麽痛,她置氣般吼道:“有心沒心關你什麽事,老子愛跟誰覆燃就覆燃!!老子愛找沈嘉文就找沈嘉文!!!!老子……唔……”

面前光線倏然一黑,有人影一閃,一股重重的力量已傾軋而上。

隨之而來的,是一片溫熱之物,似攜卷這怒火,直接覆上了她的唇,她的回擊全部噎進喉嚨裏。

她整個人如被雷劈。

下一刻她反應過來,拼命推他,“謝豫……你瘋了……”

可她根本推不開他,他將她按在墻上,一手箍著她的腰,一手將她推他的手擰成一起,也按在一旁,而他的身子壓迫著她的腿腳,不讓她扭動,這小道又如此窄小,她的身軀被他整個鎖死,他的動作有些生澀,但因為生疏反而更加急切,似乎想證明什麽,他的話在親吻間輾轉溢出,“你沒有心是嗎?好,我有,我讓你看看!”

他吻得極重,每一下都含著狂躁與暴怒,用力輾轉過她的唇,可她動不了,她的身體被他死死束縛著,無法反抗。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力會有這麽大,她拼勁全力試了幾次,仍是被他控制,最後她只能別過臉,躲開他的唇,試圖喊叫,“謝豫,你幹什麽……別這樣……唔……”

可還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,她的唇再次被封住——他松開箍住她腰的手,捏住她的下巴,他的手掌控了她的臉,將她下巴一擡,迫使她看向他英俊的臉,這姿勢壓根不容她拒絕,他直接就壓了上去。

這個吻遠比上一個更猛烈,上一個吻他只是觸碰她的嘴唇,而這一個,他似乎不再滿足於唇部的觸碰,開始往最深次侵略,而就在她剛才呼喊的時候,便給了他最好的契機,他直接撬開她的牙關,攻城略地。

顧冉一面掙紮,一面惶恐抗拒,她不知道謝豫是不是真的在發酒瘋,但他這模樣的確已經失控,他的唇舌含著酒氣一瞬而來,與她的氣息交融,強迫她與他做最親密的接觸,她拼命的躲,可根本躲不了,她越掙紮他便越激烈……

他似是用這種形式來發洩自己的怒意,又或是宣洩自己強忍多時的情愫,他越摟越緊,越吻越深,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強納入他的懷抱,許是這力道太強勢,顧冉漸漸竟然有缺氧的感覺,頭有些暈,身子開始晃晃悠悠,站不穩似的。

末了,大概是他察覺出了她的異樣,又或許是他自己在克制這些狂躁的怒意,他在深吻了她許久後,終於擡起頭看了她一眼,許是她驚慌的眼神與無助的掙紮擊中了她,那一瞬,他動作慢了一慢,所有動作立時止住。

他眼裏浮起愧疚自責,竟是呆了片刻,須臾他像是終於從暴怒中回覆了一些清明,又將臉貼了過去,這次不再是之前的狂風暴雨,他將唇輕輕貼在她的嘴唇上,沒有深吻,而是輕淺的唇吻,雙唇輕觸著,緩緩摩挲,像一個特殊的致歉儀式,他一面吻一面說,“對不起……冉冉……”

“我氣糊塗了……我不該這麽對你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
他將箍住她肩膀的手也松了,改成雙手托著她的下巴,他的親吻輕柔輾轉過她的臉頰跟唇,“弄疼你了嗎?對不起……我不會了,你別怕……”

“冉冉……冉冉……”

他一聲聲叫著她的名字,聲音更加低柔,那捧著她臉的手,動作也愈發小心翼翼,像捧著一件稀世珍寶,他喃喃地說:“沈嘉文算什麽……他有我喜歡你嗎?不可能,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你……”

他親她的額頭,動作很輕,卻透著一股決絕,“他可以給你買貴重的禮物,我也可以,給我幾年時間,我一定給你世上最好的……你信我……”

他又親到了她的眉眼上,細碎的吻沿著她眉眼緩緩移到鼻尖,來回一遍遍又一遍,褪去了前一刻的暴躁惱怒,眼神溫柔而繾綣,像是天地間最深情的男人,要將心儀之人的面容用唇細細膜拜,“我沒有去斯坦福……就是想給你最好的,最好的戀愛,最好的陪伴,我想給你想要的那種生活……”

“我會把你放在心尖的位置……一輩子……”

……

而任憑他怎麽說,顧冉只是呆呆瞧著他,自從缺氧感來了之後,她身體的不適越來越強,腦中嗡嗡作響,他後面的話她都沒再聽到,眼前的畫面也越來越迷糊,甚至出現了重影,她只看到他在親她,不斷地親吻,親吻她的眉眼臉頰額頭唇角,嘴唇一張一合,可這一切感觸,她似乎都在消退。

有巨大的恐慌在她心裏升起,遠比剛才謝豫的強吻更讓她恐慌,她發現自己在漸漸失去各方面的知覺,聽不到聲音,感受不到謝豫的觸碰,聞不到氣味,似乎連視力都在失去……巨大的無力感襲來,她努力伸出手,想抓住謝豫,可是她發現她根本使不出來勁,周身的世界似乎在晃,愈發變本加厲的晃,這一切,像極了重生過來時那場車禍碰撞後的失控感,她甚至覺得自己在飄,意識像被強力的吸力往外抽,抽去軀殼,將她的靈魂剝落帶走。

“謝豫……”她拼勁全力喊出最後的聲音,想讓他抓住自己。

可她等不到了,整個世界忽然轟然大響,像是有光亮在腦海爆炸,她徹底失去了意識。

……

迷迷糊糊中,世界越來越安靜,像陷入永夜。

她似是陷入了無邊的黑暗,靈魂不斷向下沈,再向下沈,沒有盡頭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意識出現了一道白光,她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,似乎是在交談,似乎又是喊她。

“顧經理?”

“顧經理你醒醒啊,你怎麽又在辦公室睡著了?”

“讓她睡會吧,這陣子她沒日沒夜的照顧她住院的爸爸,的確太累了。”

“不行啊,一會還要開會呢!張總王總都等著呢!顧經理!你醒醒啊!”

“顧經理,顧經理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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